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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的脉络 中国诗歌学会2016年改稿会作品选登

2022-06-26 03:21:29


| 老房子/陈红为


落叶瑟瑟
从老房子的房顶,可以看到
曾经奔跑的田野,大雁的影子
掠过
零星的棉桃,在即将干枯的秸秆上等待
冷冰冰的太阳,催开
那条看到尽头的路
一直没有走完
烈日下的一顶草帽
寒雨中的一缕蓑衣


| 小村傍晚/陈荣来

 

夕阳无声坠落

老人牵着他的老牛

牵着他晚归的咳嗽

 

弯腰老妇在稀疏的炊烟中

开始呼唤

孙儿的乳名

 


| 天边那颗星/陈龙龙

妈妈
我喜欢看天边那颗星星
只有天边那颗星最好看
一闪一闪的
我看它时
它也在看我呢

奶奶说,天边那颗星
就是你
地上也有一颗星
那就是我
哦妈妈,没有星光的夜晚
我总会哭的

月亮再圆再大
它不是我的
只有天边那颗星星
才是我想要的
我想把它摘下来
带回家去



| 沉默的小女孩/华小克

 

宝贝,你叫什么名字

……

宝贝,你读几年级了

……

你两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看

不回答

 

你习惯了不与陌生人说话

你习惯了不与不陌生的人说话

 

宝贝,阿姨是妈妈的朋友

你说话,你说话

阿姨带你和妈妈一起

去看天安门

 

你慢慢地抬起头

动了动双唇。还是不说话

妈妈紧紧地把你搂在怀里

泪珠,一串串地落下

 

你原本敞开的心窗

在妈妈远离的岁月

一日一寸

一日一寸地关上

紧紧地关上

把对妈妈的想念封存

把与小伙伴之间的不快封存

……

 

来到妈妈面前

你想说出埋在心里的所有话

却怎么也打不开心窗

阿姨也忍不住,泪奔

 


| 画妈妈/李巧玲

 

画过路边的小草野花

画过园子里的豆角葫芦丝瓜

画过柿子树枣树老槐树

画过路边的黄狗鸡鸭

画过树上的知了金龟子蜗牛     

画过天上变幻的云朵

一会儿像飞天的仙女

一会儿似奔腾的骏马

画过和小朋友捉迷藏过家家

五岁的小男孩南南

画的更多的是梦中的妈妈

一张是冬天温暖的笑脸

一张是春天飘飞的长发

一张是夏天漂亮的花裙子

一张是大地丰收的童话

又一个秋天来到啦

他画上了一颗心

他希望妈妈和那些田野里

成熟的庄稼一起回家



| 燕子/李正善

 

你说你喜欢燕子

喜欢燕子飞行的姿势

喜欢燕子伴着春风的呢喃

喜欢燕子在天空剪裁云彩

喜欢燕子带回来的喜讯

和一年未见的爸爸妈妈

 

你说你喜欢燕子

喜欢燕子飞来飞去啣泥筑巢

喜欢大点的燕子喂小燕子

多像爸爸妈妈回来了

喂你的样子

 


| 是时候了/慕容楚客

 

毕节,留守儿童,四兄忍受不了贫穷与村里人的辱骂,姐姐留下遗书「是时候了」,带着弟弟妹妹服食农药。

 

是时候了

亲爱的弟弟妹妹

我们去一个美丽的地方

那里有吃不完的糖

多得我们一起辈子

也吃不完

 

是时候了

亲爱的弟弟妹妹

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

那里的人们都很好很好

永远不会打骂我们

也永远不会朝我们的破衣服上

吐口水

 

是时候了

亲爱的弟弟妹妹

我们去一个美好的地方

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

爷爷奶奶在那里等着我们

爷爷奶奶最疼爱他们孙儿了



| 农民工/碧宇

 

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

多少年来

我们从塘埂走向田埂

从小麦走向水稻,从棉田走向油菜花

把汗水翻晒,播进春夏秋冬

 

我们勤勤恳恳,安分守己做着农民

如今我们从乡村走向城市

从土地走向钢筋水泥

从水田走向高楼大厦

我们被称为农民工

 

我们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

琼楼玉宇,脚下霓虹

我们站在楼顶,却再也摘不到星辰

此刻,我们留守在家的孩子

梦里是否住满星月,是否梦见我



| 去看麦茬/王关社

 

到时候了

就得去看看麦茬

不然,就会茶饭不思

 

这不是我家的麦茬

看到它,泪水仍就涌出

我躬身和麦茬交谈

 

虽然不是我家的麦茬

交流起来,也不困难

因为我是麦穗

 

麦茬今年六十八岁

早年总被麦穗刺痛

 

……

接通电话

爹的声音中有没被掩住的泪

快乐是招待性质的



| 北京地铁/王山君

 

城市大饼摊到堵心堵气

聪明的城市人,装扮起“土行孙”

当蜘蛛一样黏在北京城这张大网上

钻入地铁吧,这赶京人四通八达的肠道

10号线换乘8号线到达奥体中心,或者

换乘4号线到达国家图书馆或北大东门,或者

从芍药居换乘到达望京;从三元桥换乘,到机场

到东直门,然后换乘2号线到建国门再换乘1号线

到国贸,到传媒大学;或者到东单到天安门,到了西单

说不定,你就看见那个抱着木吉他的西单女孩伫望在那里了

 


| 找星星/王严

 

今晚星星去哪儿了?

今晚星星去哪儿了?

 

天空只是穿着黑布衫

没有看见星星闪烁着泪花

 

小鸟说:星星可能在天空打盹时

被大海的网偷走了

 

沙滩上有螃蟹在慢慢爬

鱼儿和浪花不认得我

大海沉默着脸不说话

却不见星星闪烁着泪花

 

蝴蝶说:星星可能在天空打盹的时候

漏在了草原上

 

草原是马儿的家

她正在与马儿说着悄悄话

她的长发里有蛐蛐在欢唱

有泉水在流淌

却不见星星闪烁着泪花

 

今晚,星星去哪儿了?

今晚,星星去哪儿了?

 

我找啊找忘记了回家

草原这么大,家在哪个方向?

小雨纷纷地下

哦,我看见了星星落下来的泪花



| 月光下的乡恋/吴斐儿

 

一说乡恋,

世界就成一片大海,

我是孤舟。

 

一脚踩空之后,

终于清醒,

也终于四下无人。

 

有些永不下沉的东西,

比时间恒久。

她离我如此之近,

只要抬头,就能遇见,

是什么让我必须仰视才让

泪不轻易溢出来。

 

她依然在天上

依然顽固而无处不在,

依然刺眼,

依然那么白,

在这样的盛大里世上的一切都变黑,

 

我用前半生逃离她,

却用后半生追寻;

从河滩奔到平原奔到

人群堆聚的荒蛮之地……

 

被海淹没之后,

我试着沉默,

在浩劫里待久了,

也会习惯。

 

抬头看时,

她就在那里,

用白色款待我,

命运的发配即刻变成摇篮,

我的迟钝和多情就荡漾起来。

此时我屏住呼吸

一动不动,

我怕我一睁眼双脚就踏在流沙里,

再也做不了自己的主。




中国诗歌学会2016年度会员改稿会于9月16—18日在北京大学朗润园举行。来自全国各地29名诗人参加了此次改稿会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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